秋,七月,葬郑庄公。
九月,宋人执郑祭仲④。祭仲者何?郑相也。何以不名?贤也。何贤乎祭仲?以为知权也⑤。其为知权奈何?古者郑国处于留⑥,先郑伯有善于部公者⑦,
通乎夫人,以取其国而迁郑焉,而野留⑧。庄公死已葬,祭仲将往省于留,途出于宋,宋人执之。谓之曰:“为我出忽而立突⑨。”祭仲不从其言,则君必死,国必亡。从其言,则君可以生易死,国可以存易亡。少遗缓之⑩,则突可故出气而忽可故反⑩,是不可得则病⑩,然后有郑国。古人之有权者,祭仲之权是也。权者何?权者反于经,然后有善者也。权之所设,舍死亡无所设⑩。行权有道:自贬损以行权,不害人以行权。杀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为也⑩。突归于郑⑩。突何以名?掣乎祭仲也⑩。其言归何?顺祭仲也⑩。
郑忽出奔卫,忽何以名?《春秋》伯、子、男一也,辞无所贬。
柔会宋公、陈侯、蔡叔盟于折⑩。柔者何?吾大夫之未命者也。
公会宋公于夫童⑩。
冬,十有二月,公会宋公于阐⑧。
①十有一年:鲁桓公十一年(公元前701年)。
②恶曹:地名。在今河南延津县东南。
③癸未:五月初七。郑伯痛生:即郑庄公。名痛生,郑国第三君,在位四十三年。
④宋:国名。子姓公爵。周武王灭商封封王之子武庚于宋。在今河南商丘县南。周成王时武庚叛,被杀后又封封王之庶兄微子启于其地。战国时传至王堰称王图霸,后被齐、魏、楚三国所灭。祭仲:即郑国大夫,祭封人仲足。
⑤权:变通,机变。常与“经”相对。古称道之至当不变者为“经”,反经合道为“权”。
⑥留:地名。在今河南堰师县西南。
⑦会巧:国名。侯爵。传说为祝融之后。后为郑武公所灭,故地在今河南郑州市。
⑧野留:野,鄙邑,都邑。这里作动词用。何休注:“野,鄙也。”清孔广森《春秋公羊经传通义》:“言以留为下都也,都所居曰鄙。”
⑨为我出忽而立突:忽,郑庄公之子,太子忽,为邓国之女所生,郑庄公死,被立为君,为郑昭公,为郑国第四君。突,郑庄公之子,为宋国雍氏之女雍姑所生。昭公被逐后被立为君,称郑厉公,为郑国第五君,前后在位十一年。这句话是宋国雍氏宗人对祭仲的威胁。他们将祭仲拘囚起来,目的是让他答应废昭公,立公子突为国君。同时也把跟随祭仲出国的公子突拘囚起来,目的是让他盟誓立约,如果当上国君后,答应给宋国三座城、百双白璧、万锰黄金和每年纳谷物三万钟的好处。
⑩邃缓:迂缓。何休注:“遗,假缓之。”
⑩突可故出:徐彦疏:“突可以此之故出之也。”
⑩忽可故反:徐彦疏:“忽可以此之故反之也。”反:同“返”。
⑩是不可得则病:徐彦疏:“己终能出突而反忽则为权之成,若不能如是,乃为其病矣。”
⑩舍死亡无所设:何休注:“设,施也。舍,置也。如置死亡之事不得施。”
⑩“杀人以自生”三句:何休注:“祭仲死,则忽死。忽死,则郑亡。生者,乃所以生忽,存郑,非苟杀忽以自生,亡郑以自存。反复道此者,皆所以解上死亡不施于己。”
⑩突归于郑:祭仲与宋人盟誓后,宋庄公让公子突回郑国,并立他为国君。
⑩擎(q}色切):带领。何休注:“掣,犹提挚也。”
⑩顺祭仲:何休注:“顺其计策与使行权,故使无恶。”⑩折:古地名。今址不详。
⑩夫童:《左传》作“夫钟”。古地名,今址不详。
@阐(k己门看):鲁国邑名。在今山东汝上县西南。
鲁桓公十一年,春天,正月,齐国人、卫国人和郑国人在恶曹这个地方盟会。
夏天,五月,癸未这天,郑庄公痞生死了。
秋天,七月,安葬郑庄公。
九月,宋国人拘囚了郑国的祭仲。祭仲是什么人?是郑国的宰相。为什么不称呼他的名字呢?认为他贤能。祭仲有什么贤能之处呢?认为他是个懂得权变的人。为什么说他懂得权变呢?从前,郑国国都在留这个地方,到郑武公时,郑武公对邻国国君有好处,就与邻公的夫人私通,后来趁机灭了郊国,并把郑国国都迁到部,然后把留这个地方作为下都。郑庄公死后安葬完毕,祭仲准备到留这个下都去视察,路过宋国,宋国雍氏宗人就拘囚了他,对他说:“你一定要替我们把太子忽逐出郑国,改立公子突为国君。”如果祭仲不服从他们的命令,那么郑国国君一定会死,郑国一定会亡。如果服从他们的命令,那么郑国国君就可以用生换取死,郑国也能用存换取亡。只要稍稍缓和一点,慢慢图谋,那么公子突仍然可以因为这个缘故而被逐,太子忽也可以因此而返回郑国。如果达不到逐出公子突,让太子忽回国的目的,祭仲就会受到逐君之罪的困扰。最后祭仲答应了宋国人的要求,郑国得到保全。古代有权变的人,就像祭仲这样有权变。“权变”是什么意思?权变就是与常规相对的,有很大益处的行为。权变的施行就是置人于死地的事不能做。施行权变是有原则的:自己贬损自己来施行权变,不损害别人来施行权变。杀害别人而使自己活着,灭亡别人的国家而使自己的国家保存,这是君子不会做的。公子突回到郑国。为什么称公子突的名字呢?因为他是祭仲带领回国的。这里说“归”是什么意思?是顺从祭仲的安排。郑国的太子忽出逃到卫国。为什么称太子忽的名字呢?《春秋》的作者对伯爵、子爵、男爵都是一样的,用的语言没有贬意。柔会见宋公、陈侯、蔡叔,并在折这个地方盟会。柔是什么人?是鲁国还没有正式任命的大夫。
鲁桓公在夫童这个地方会见宋庄公。
冬天,十二月,鲁桓公在鲁国的阐邑会见宋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