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狷:原意性情急躁,为狷急意;性情正直、不肯同流合污为狷介。这里为拘谨、洁身自好之意。
②玉田:即张炎,字叔夏,号玉田,又号乐笑翁,长期寓居临安(今浙江省杭州)。南宋词人、词论家。著有词集《山中白云词》和论词专著《词源》二卷等。
③草窗:即周密,字公谨,号草窗、蘋洲、四水潜夫、弁阳老人等,其先济南人,后寓居吴兴(今浙江湖州)。南宋词人。著有《草窗韵语》《蘋洲渔笛谱》《草窗词》等,编有《绝妙好词》。
④中麓:当为“西麓”之误。西麓,即陈允平,字君衡,一字衡仲,号西麓,四明(今浙江省宁波)人。南宋词人,著有词集《西麓继周集》《日湖渔唱》等。“中麓”乃明代诗人李开先之号。
⑤乡愿:即媚于世俗、不讲道德的伪善者、伪君子之意。孔子曾把“乡愿”看成是“德之贼”。
苏轼、辛弃疾是词中之狂。姜夔还不失为狷。像吴文英、史达祖、张炎、周密、陈允平等人,面目不同,但都属于乡愿一类。
此词人三品说,以狂为上,狷居中,乡愿为下,三品次第而下。不过三品之中,王国维似并非为苏轼、辛弃疾等张目,而主要是落在南宋吴文英、史达祖等人,在鲜明的对照中,将南宋词大体予以整体性的否认,再次强化崇北宋贬南宋的基本倾向。
狂者、狷者、乡愿三者并提盖始于孔子。其实这三者并非孔子心目中的理想人格,孔子将能践履“中行”--即中庸之道的人才称之为君子。但芸芸众生,能当得起“君子”称号的能有几人?所以孔子退而求其次,对狂者和狷者也表示了部分认同。因为这两者虽然不合“中行”,但狂者的进取无畏和狷者的有所不为,毕竟仍有可取之处。但“乡愿”却是孔子极力反对的,因为狂者和狷者偏离“中行”乃是人所共知的,而“乡愿”之人貌似忠信廉洁,其实是与尧舜之道背道而驰的,带有更大的欺骗性,所以孔子用“德之贼”来形容乡愿之人,可见其憎恨之态度。刘熙载在《游艺约言》中论及诗文书画之品,也提及狂和狷二品,而乡愿根本是不入品的。
苏轼与辛弃疾就词的体制而言,勇于变革,有狂者之貌,故其词风能一新世人耳目,但若求其与深美闳约的词之体制的契合,就不免有所偏离了。姜夔没有如苏轼、辛弃疾一般对词体的突破之心,但他的词也非传统的婉约风格可限,而是在清空一路上发展,路径更窄,这是姜夔“有所不为”的表现。所以王国维将苏轼、辛弃疾和姜夔分别拟之如狂者和狷者。而宋末如吴文英、史达祖、张炎、周密、陈允平诸家,在王国维看来,虽然各有其特色,但不免媚乎时俗,其中大量的应酬作品更有伪饰的成分在内。所以,他们的作品看似符合婉约的体制,但实际上是背离的,尤其是这种背离往往还不容易为人所察觉,所以王国维拟之如乡愿。应该说王国维对苏轼、辛弃疾、姜夔三人的类别划分大致还是合理的,而对于吴文英等人的集体否定,就不免略逞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