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游词”:参见金应珪《词选后序》:“近世为词,厥有三蔽:……规模物类,依托歌舞,哀乐不衷其性,虑叹无与乎情,连章累篇,义不出乎花鸟,感物指事,理不外乎酬应,虽既雅而不艳,斯有句而无章,是谓游词,其蔽三也。”
词人的忠实,不仅仅是对人事应该这样,即使是对一草一木,也必须有忠实的意思,否则的话,写出来的就是游词。
从“游词”概念的使用,即知王国维此则乃由金应珪《词选后序》引发而来,但金应珪只是描述游词之外在迹象,所谓“哀乐不衷其性,虑叹无与乎情”,以应酬为能事。王国维则直揭游词之本原在于不“忠实”的创作态度。而“忠实”云云,大意仍是为境界之“真”张本,“忠实”不过是“真”的另外一种表述。前两则集中在对“人事”之“忠实”之考虑上,凡忠实人事者,无论其奸非或横暴,皆在可以理解之范围;而非忠实人事者,则会引起读者厌恶之感情。王国维此则由前两则之言人事之忠实而扩大至“一草一木”,则情、景、物之真,乃是王国维时时强调的重点所在,“真”是指向一切主体或客体的。所谓“忠实”,就是忠于人、事、物的本来面目而予以如实之反映,涉及如何反映出事物的本质以及以怎样的心态来进行创作的问题。在王国维看来,哪怕人性原本恶劣、事物一直丑陋,词人只要将这种原生形态的东西真切地写入作品中,则无愧于“忠实”之名。忠实之词人,自有境界,否则只能流为游词,宕失境界。此则可与“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对勘,理出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