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品德不端的小人,对他们抱严厉的态度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在于不憎恨他们;对待品德高尚的君子,对他们抱恭谨的态度不难,难的是对待他们有礼有节。
恶小人敬君子,人之常情。不过,人们在具体处理时往往失度,视其为小人则鄙弃其一切,待之如君子则仰若泰山,均含过多感情因素,忘记了一切人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尤为困难的是对事不对人,就是说只就他们所作的错事来训诫他们,不要因为讨厌他们而把他们看死。陈平,偷嫂、收贿、叛主,品行上大成问题,然而刘邦并不以之为恶。在陈平坦然认过之后,从心底对陈的才气尊敬有加,关键时刻信任不遗,方使陈平得以放手大施反间之计,最终扭转了楚汉劣优之局。
鸡鸣狗盗士危难显神通
战国时齐国的孟尝君田文虽以善于养士著称,但他最初也并非来者不拒,对不太喜欢的士人,他也常逐之。后来,经过鲁仲连的劝说,他才真正懂得了用人不拘一格的道理。
一次,孟尝君要驱逐一位不喜欢的食客,正巧遇到好友鲁仲连,鲁仲连对他讲了一番十分耐人寻味的话,使他改变了主意。鲁仲连说:“猿猴错木据水,则不若鱼鳖;历险乘危,则骐骥不如狐狸。曹沫之奋三尺之剑,一军不能当;使曹沫释三尺之剑,而操铫镰与农夫居垅亩之中,则不若农夫。故物舍其所长,取其所短,尧亦有所不及矣。今使人而不能,则谓之不肖;教人而不能,则谓之拙,拙则罢之,不肖则弃之,使人有弃逐,不相与处,而来害相报者,岂非世之立教首也哉!”他这段话的大意是,人都是各有所长,亦有所短,若弃长取短,人人都成了愚人;若用其所短,就更为不智。鲁仲连的一番话,说得孟尝君茅塞顿开,不再驱逐那位食客。从此,更加广泛地延揽士人,不拘一格,来者不拒,各种人才都奔走于他的门下,为他所用。
孟尝君应秦昭王之邀,入秦,秦昭王准备任命他为相国。有人劝秦昭王说:“孟尝君贤,而又齐族也,今相秦,必先齐而后秦,秦其危矣。”秦昭王因此没有任命,并且把孟尝君囚了起来,企图将他杀死。孟尝君知道后,派人请求秦昭王的宠姬帮助,这个宠姬说:“妾愿得君狐白裘。”孟尝君曾有一件狐白裘,价值千金,天下无双,但刚到秦国时,他便献给了秦昭王,再也没有了。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食客起了作用。孟尝君忧心忡忡,问门客怎么办,大家都无言以对,唯有一个在下座、能作狗盗的人说:“臣能得狐白裘。”于是,他在半夜中学狗叫入秦宫,盗取了孟尝君所献的狐白裘,转手献给了秦王宠姬。孟尝君因而被秦昭王释放,他当即便打点行装,改变姓名逃奔齐国,半夜时分到达函谷关(今河南灵宝北)。秦昭王放走孟尝君后,又有些后悔,派人骑快马传令各关口,勿放孟尝君出关。秦国有一条法令,到鸡鸣时才能开关放人过境,孟尝君唯恐追兵赶上,急于出关,问门客有何办法,有一门客当即回答说,他能学鸡鸣,愿效力。此人一鸣,众鸡齐鸣,守关者一听鸡鸣,立即开关放人,孟尝君一行人得以出关。走了没有一顿饭的工夫,秦使者来到关前,听说孟尝君已出,只好回去复命。孟尝君得以返回齐国。
大度不记仇化敌为我用
清太祖努尔哈赤(1559-1626)是清王朝事业的奠基人。他以十三副铠甲起兵,经过数十年的艰苦创业,终于使满族发展成为能与明朝抗衡、最后战而胜之的力量。这里当然有许多原因,而努尔哈赤广揽人才、善于用人则是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他最初起兵统一女真各部时就注意争取各部的人才,并能化敌为友,显示了广阔的胸怀,并被后人传为佳话。
明万历十一年(1583)五月,努尔哈赤以报仇为名,揭开了统一女真各部的序幕。当时,女真各部互不统属,“各部蜂起,皆称王争长,互相战杀,甚且骨肉相残”。努尔哈赤起兵之初就处在各部势力的包围之中,几乎到处都是敌对势力。因此,最大限度地笼络人心,争取人才,是他面临的首要任务。而努尔哈赤恰恰体现了这种广阔的胸怀。
万历十二年(1584)四月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有一名刺客潜入努尔哈赤的住所,准备行刺。努尔哈赤听到窗外有轻微的脚步声,警觉起身,他“佩刀持弓矢,潜出户,伏烟突旁伺之”。这时,一个闪电划破黑暗,他看见那个刺客正在窗前窥视,于是一个箭步跃上,用刀背将刺客拍倒,然后呼人将其捆绑起来。侍卫洛汉闻声赶到,见此情况,提刀要斩刺客。努尔哈赤想:杀人容易,可一旦杀了他又要树敌,于己不利,不如攻心为上,将其宽恕。于是,他大声喝问:“尔非盗牛来耶?”刺客一听,顺势回答是来盗牛。洛汉在一旁着急地说:“诳言也!实欲害吾主,杀之便。”努尔哈赤非常冷静,而且若无其事地说:“实盗牛也。”于是,放走了刺客。
五月的一个深夜,又有一个叫义苏的人潜入努尔哈赤的住宅,准备行刺,努尔哈赤像上次一样,迅速将刺客捉住,又将其释放。这两件看上去似乎是很平常的小事,却产生了轰动性的效果。很多人都认为努尔哈赤“深有大度”,而愿意投奔他,这正是努尔哈赤所期待的结果。不仅如此,就连在战场上面对面厮杀过的敌人,努尔哈赤认为是有用之才,也能做到捐弃前嫌,化敌为友。
万历十二年九月,努尔哈赤率兵攻打翁科洛城,并亲自登高劲射,当战斗正在激烈进行的时候,翁科洛有一位守城勇士鄂尔果尼藏在暗处向努尔哈赤施放冷箭。努尔哈赤没有提防,躲闪不及,被射伤了,他拔出带血的箭,继续指挥战斗。这时,又有一个叫罗科的守城战士借烟雾的掩护,潜到努尔哈赤近处,一箭射中其脖颈,虽然未中要害,但箭镞卷如双钩,入肉一寸多。箭拔出之后,“血涌如注”,“血肉并落”。努尔哈赤昏厥过去。攻城部队只好撤退。努尔哈赤伤愈之后,再次率兵攻陷了翁科洛城,并生擒了上次射伤他的鄂尔果尼和罗科,众人愤怒地要将二人乱箭穿胸处死,在群情激奋的情况下,努尔哈赤显得十分冷静。他非常钦佩二位勇士的英勇善战,有意收为自己的部下,于是对众人说:“两敌交锋,志在取胜。彼为其主乃射我,今为我用,不又为我射敌耶?如此勇敢之人,若临阵死于锋镝,犹将惜之,奈何以射我故而杀之乎?”说罢,便亲自为二人解绑,并好言安慰,鄂尔果尼和罗科终于被这一举动感动得流下了热泪,他们当即表示愿意归顺努尔哈赤,并为其效力。努尔哈赤授二人为牛录额真,各统辖三百名壮士。后来,鄂尔果尼和罗科英勇作战,为努尔哈赤的统一事业立下赫赫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