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九弟今年仍读书省城,罗罗山兄处附课甚好。既以此附课,则不必送诗文与他处看,以明有所专主也,凡事皆贵专,求师不专则受益也不入;求友不专,则博爱而不亲。心有所专宗,而博观他途,以扩其识,亦无不可;无所专宗,而见异思迁,此眩彼夺①,则大不可。罗山兄甚为刘霞仙、欧晓岑所推服,有杨生任光者,亦能道其梗概,则其可为师表明矣,惜吾不得常与居游也。在省用钱,可在家中支用(银三十两则够二弟一年之用矣,亦在吾寄一千两之内),予不能别寄与弟也。
我去年十一月廿日到京,彼时无折差回南,至十二月中旬始发信,乃两弟之信骂我糊涂,何不检点至此!赵子舟与我同行,曾无一信,其“糊涂”更何如耶?余自去年五月底至腊月初未尝接一家信,我在蜀可写信由京寄家,岂家中信不可由京寄蜀耶?又将骂何人糊涂耶?凡动笔不可不检点。
九弟与郑陈冯曹四信,写作俱佳,可喜之至。六弟与我信字太草率,此关乎一生福分,故不能告汝也。四弟写信语太不圆,由于天分,吾不复责。
道光二十四年正月廿六日
①此眩彼夺:这边炫目,那边也光彩夺目,形容贪婪的人欲望没有止境。
四位老弟左右:
六弟九弟今年仍旧在省城读书,在罗罗山兄处听课很好。既然在那里读书,就不必送诗文给其他老师看,以表示有所专一,任何事情都贵在专,求师不专,那受益也很难;求友不专,便是大家都亲亲热热却不亲近。心里有专一的宗旨,而博观其他途径来增长自己的见识,也是可以的;心里没有专一的宗旨,而见异思迁,这山望着那山高,那就大错特错了。罗山兄很为刘霞仙、欧晓岑他们所推崇,有一个叫杨任光的,对他的学识也能说出个大概,那他为人师表是当之无愧了,可惜我不能常常和他一起交流。
在省城的费用,可在家里支用(三十两银子够两个弟弟的一年用度了,也在我寄给家里的一千两之内),我不能另外再寄了。
我去年十一月二十日到京,那时没有折差回湖南,到十二月中旬才发信,结果两个弟弟来信骂我糊涂,为何这样不检点?赵子舟和我同路,一封信也没有写,那他的糊涂更如何?就是我自去年五月底到腊月初没有接过一封家信,我在四川可以写信由京城寄家里,难道家里不可以写信由京城转寄四川吗?那又骂谁糊涂呢?凡动笔,不可以不检点。
九弟与郑、陈、冯、曹的信各一封,写作俱佳,可喜之至。六弟给我的信字太潦草,这是关系一生福分的事,所以不能不告诉你。四弟写信语言太不圆熟,是因天分不够,我不再责备他。
道光二十四年正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