黜免,指降职。罢官。本篇主要记述黜免的事由和结果,从其中可以窥见统治者内部的钩心斗角和晋王室衰微的情况。例如第1则记诸葛厷“为继母族党所谗,诬之为狂逆”,结果遭到流放。这是亲戚间的排挤陷害。第7则记桓温要挟朝廷,强迫朝廷接受自己的安排。当时大臣拥兵自重;连皇帝也无可奈何,可见晋王室衰微到何种地步。
①族党:同族亲属。狂逆:狂放而且叛逆。
②槛车:囚车。
诸葛厷(gōng)在西晋时,年纪很轻就有美好的声誉,受到王夷甫的推重,当时的舆论也拿他和王夷甫相比。后来被他继母的亲族造谣中伤,诬蔑他是狂放叛逆。将要把他流放到边远地区时,他的朋友王夷甫等人到囚车前和他告别,诸葛友问:“朝廷为什么流放我?”王夷甫说:“说你狂放。叛逆。”诸葛厷说:“叛逆就应当斩首,狂放有什么可流放的呢!”
①桓公入蜀:晋穆帝永和二年(公元346 年),桓温西伐蜀汉李势,次年攻占成都。
桓温进军蜀地,到达三峡时,部队里有个人捕到一只小猿,母猿沿着江岸悲哀地号叫,一直跟着船走了百多里也不肯离开,终于跳上了船,一跳上就马上气绝。剖开母猿的肚子看,肠子都一寸一寸地断开了。桓温听说这事大怒,下令革除了那个人。
①“殷中军”句:晋穆帝永和九年(公元353 年),殷浩以中军将军受命北伐,结果大败而回,被桓温奏请废为庶人,于是迁屠杨州东阳郡信安县。
②咄咄怪事:形容令人惊讶的怪事。
中军将军殷浩被免官以后,住在信安县,一天到晚总是在半空中虚写字形。扬州的官吏和百姓沿着他的笔顺跟着他写,暗中察看,也只是写“咄咄怪事”四个字而已。
①椅(jī):通“攲”,用筷子夹菜。烝薤(xiè):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说,《齐民要术,素食篇》有薤白蒸,是米薤同蒸,调以油豉。蒸熟后必凝结,故夹取较难。薤,也叫蕌头(jiào tóu)。
桓温的宴席上有个参军用筷子夹烝薤没能一下子夹起来,同桌的人又不帮助,而他还夹个不停,满座的人都笑起来。桓温说:“同在一个盘子里用餐,尚且不能互相帮助,更何况遇到危急患难呢!”便下令罢了他们的官。
①“殷中军”句:殷浩兵败,桓温上表请罢免他。当时简文帝以抚军录尚书事,辅助朝政,所以奏请废殷浩。儋:同“担”,扛着。
中军将军殷浩罢官以后,不满意简文帝,说:“把人送到百尺高楼上,却扛起梯子走了。”
①邓竟陵:邓遇,字应远,曾任桓温参军,升至竟陵郡太守,随桓温征伐多次,后桓温战败,罢了他的官。②“有愧”句:指自己没看叔达那样的品德,对丢掉官职不能不感到遗憾。叔达即孟敏,字叔达,敦厚正直,有一次到市场买甑(zèng,做饭用的陶器),失手打破了,他连看也不看一眼就走了,认为既已打破,看也没用。有人欣赏他这种涵养。
竟陵太守邓遐罢官后去参加皇帝的葬礼时,拜见了大司马桓温,桓温问道:“你为什么更加消瘦了?”邓遐说:“我在叔达面前有愧,不能不因打破饭甑而遗憾。”
①太宰父子:指司马啼和他的儿子司马综。司马晞,字道升,晋元帝第四子,简文帝之兄,初封武陵王,后升任太宰,为桓温所畏惧。简文帝即位后,桓温诬他将谋反,上奏章请逮捕司马晞父子问罪。简文帝不答应问罪。桓温又奏请把他们流放到扬州新安郡。
②所:可。
③灵长:绵延长久。明公:对地位尊贵者的敬称。
④贤路:任用贤德的人做官的途径、机会。按:简文帝这话暗指对桓温退位让贤,所以恒温看后不免流汗。
桓温罢免了太宰司马啼父子后,仍然上奏章说:“应该割断私情,以留心长远大计。如果清除太宰父子,可以免除后患。”简文帝在奏章上亲手批示说:“我可不忍心这样说,何况所做的超过了所说的。”桓温又重新上奏章,言辞越发迫切。简文帝再批示说:“如果晋王室的国运久长,明公就应该奉行这个诏令;如果晋王室国运已去,请让我避开进用贤人之路。”桓温读着诏书,害怕得手发抖、直流汗,这才停止上奏。太宰父子被流放到遥远的新安郡。
①“桓玄”句:晋安帝元兴元年(公元402 年),桓玄起兵反帝室,攻入建康,第二年称帝,到第三年刘裕起兵讨桓玄,桓玄败逃。殷仲文是桓玄姊夫,投奔桓玄,任侍中,后随桓玄出逃,终于脱离桓玄,回到京都。二三,时二时三,不专一,反复无定。
②抚疏:枝叶四散、分离的样子。
③月朔:阴历每月初一。婆娑:形容枝叶纷披。
桓玄失败以后,殷仲文回到京都任大司马咨议,心情似乎反复不定,不再是以前那样了。大司马府官厅前面有一棵老槐树;枝叶非常松散。殷仲文由于月初集会,和众人同在官府厅堂上,他对着槐树看了很久,叹息说:“槐树枝叶散乱,不再有生机了!”
①阿(ē)衡朝政:辅佐帝王,主持国政。阿衡,一说是商代官名,这里指辅佐。
②“忽作”句:殷仲文脱离桓玄归朝廷后,任大司马咨议,忽调离京都,出任扬州东阳郡太守,实为降职,故不平。
③孙伯符:孙策,字伯符,东汉末吴郡富春(晋代改富阳)县人,曾任会稽太守,平定江东,为他弟弟孙权创立吴国奠定了基础。按:这句暗示自己要当孙伯符式人物。
殷仲文既一向很有名望,自认为一走会主持国政。忽然调任东阳太守,心里非常不平。当到郡上任,经过富阳时,感慨地叹息说:“看这里的山河地理形势,应当再出一个孙伯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