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34章 外储说右上

原文
君所以治臣者有三

经一

势不足以化则除之师旷之对晏子之说皆合势之易也而道行之难是与兽逐走也未知除患患之可除在子夏之说春秋“善持势者蚤绝其奸萌”故季孙让仲尼以遇势而况错之于君乎是以太公望杀狂矞而臧获不乘骥嗣公知之故不驾鹿薛公知之故与二孪博此皆知同异之反也故明主之牧臣也说在畜鸟

经二

人主者利害之轺毂也射者众故人主共矣是以好恶见则下有因而人主惑矣辞言通则臣难言而主不神矣说在申子之言“六慎”与唐易之言弋也患在国羊之请变与宣王之太息也明之以靖郭氏之献十珥也与犀首甘茂之道穴闻也堂谷公知术故问玉卮昭候能术故以听独寝明主之道在申子之劝独断也

经三

术之不行有故不杀其狗则酒酸夫国也有狗且左右皆社鼠也人主无尧之再诛与庄王之应太子而皆有薄媪之决蔡妪也知贵不能以教歌之法先揆之吴起之出爱妻文公之斩颠颉皆违其情者也故能使人弹疽者秘其忍痛者也

说一

赏之誉不劝罚之毁之不畏.四者加焉不变则除之

齐景公之晋从平公饮师旷侍坐景公问政于师旷曰“太师将奚以教寡人”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中坐酒酣将出又复问政于师旷曰“太师奚以教寡人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出之舍师旷送之又问政于师旷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归思未醒而得师旷之所谓公子尾公子夏者景公之二弟也甚得齐民家富贵而说之拟于公室此危吾位者也今谓我惠民使我与二弟争民邪于是反国发禀粟以赋众贫散府馀财以赐孤寡仓无陈粟府无馀财宫妇不御者出嫁之七十受禄米鬻德惠施于民也已与二弟争民居二年二弟出走公子夏逃楚公子尾走晋

景公与晏了子游于少海登柏寝之台而还望其国曰“美哉泱泱乎堂堂乎后世将孰有此”晏子对曰“其田成氏乎”景公曰“寡人有此国也而曰田成氏有之何也”晏子对曰“夫田氏甚得齐民其于民也上之请爵禄行诸大臣下之私大斗斛区釜以出贷小斗斛区釜以收之杀一牛取一豆肉馀以食士终岁布帛取二制焉馀以衣士故市木之价不加贵于山泽之鱼监龟鳖赢蚌不贵于海君重敛而田成氏厚施齐尝大饥道旁饿死者不可胜数也父子相牵而趋田成氏者不闻不生故秦周之民相与歌之曰‘讴乎其已乎苞乎其往归田成子乎‘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今田成氏之德而民之歌舞民德归之矣故曰‘其田成氏乎’”公泫然出涕曰“不亦悲乎寡人有国而田成氏有之今为之奈何”晏子对曰“君何患焉若君欲夺之则近贤而远不肖治其烦乱缓其刑罚振贫穷而恤孤寡行恩惠而给不足民将归君则虽有十田成氏其如君何

或曰景公不知用势而师旷晏子不知患夫猎者托车舆之安用六马之足使王良佐辔则身不劳而易及轻兽矣今释车舆之利捐六马之足与王良之御而下走逐兽则虽楼季之足无时及兽矣托良马固车则臧获有馀国者君之车也势者君之马也夫不处势以禁诛擅爱之臣而必德厚以与天下齐行以争民是皆不乘君之车为因马之利释车而下走者也故曰景公不知用势之主也而师旷晏子不知除患之臣也

子夏曰春秋之记臣杀君子杀父者以十数矣皆非一日之积也有渐而以至矣凡奸者行久而成积积成而力多力多而能杀故明主蚤绝之”今田常之为乱有渐见矣而君不诛晏子不使其君禁侵陵之臣而使其主行惠故简公受其祸故子夏曰“善持势者蚤绝奸之萌

季孙相鲁子路为郈令鲁以五月起众为长沟当此之为子路以其私秧粟为浆饭要作沟者于五父之衢而飡之孔子闻之使子贡往覆其饭击毁其器“鲁君有民子奚为乃餐之”子路怫然怒攘肱而入请曰“夫子疾由之为仁义乎所学于夫子者仁义也仁义者与天下共其所有而同其利其也今以由之伯粟而餐民其不可何也”孔子曰“由之野也吾以女知之女徒未及也女故如是之不知礼也女之餐之为受之也夫礼天子爱天下诸候爱境内大夫爱官职士家其家过其所受曰侵今鲁君有民而子擅爱之是子侵也不亦诬乎”言未卒而季孙使者至让曰“肥也起民而使之先生使弟子止徒役而餐之将夺肥之民耶”孔子驾而去鲁以孔子之贤而季孙非鲁君也以人臣之资假人主之术蚤禁于未形而子路不得行其私惠而害不得生况人主乎以景公之势而禁田常之侵也则必无劫弑之患矣

太公望东封于齐齐东海上有居士曰狂矞华士昆弟二人者立议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吾无求于人也无上之名无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太公望至于营丘使吏执而杀之以为首诛周公旦从鲁闻之发急传而问之曰“夫二子贤者也今日飨国而杀贤者何也”太公望曰“是昆弟二人立议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吾无求于人也无上之名无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彼不臣天子者是望不得而臣也不友诸侯者是望不得而使也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无求于人者是望不得以赏罚劝禁也且无上名虽知不为望用不仰君禄虽贤不为望功不仕则不治不任则不忠且先王之所以使其臣民者非爵禄则刑罚也今四者不足以使之则望当谁为君乎不服兵革而显不亲耕耨而名又非所以教于国也今有马于此如骥之状者天下之至良也然而驱之不前却之不止左之不左右之不右则臧获虽贱不托其足臧获之所愿托其足于骥者以骥之可以追利辟害也今不为人用臧获虽贱不托其足焉已自谓以为世之贤士而不为主用行极贤而不用于君此非明主之所以臣也亦骥之不可左右矣是以诛之

一曰太公望东封于齐海上有贤者狂矞太公望闻之往请焉三却马于门而狂矞不报见也太公望诛之当是时也周公旦在鲁驰往止之比至已诛之矣周公旦曰狂矞天下贤者也夫子何为诛之”太公望曰“狂矞也议不臣天子不友诸候吾恐其乱法易教也故以为首诛今有马于此形容似骥也然驱之不往引之不前虽臧获不托足于其轸也

如耳说卫嗣公卫嗣公说而太息左右曰“公何为不相也”公曰“夫马似鹿者而题之千金然而有百金之马而无千金之鹿者何也马为人用而鹿不为人用也今如耳万乘之相也外有大国之意其心不在卫虽辩知亦不为寡人用吾是以不相也

薛公子相魏昭候也左右有栾子者曰阳胡其于王甚重而不为薛公薛公患之于是乃召与之博予之人百金令之昆弟博俄又益之人二百金方博有问谒者言客张季之子在门公怫然怒抚兵而授谒者曰“杀之吾闻季之不为文也”立有间时季羽在侧“不然窃闻季为公甚顾其人阴未闻耳”乃辍不杀客大礼之“曩者闻季之不为文也故欲杀之今诚为文也岂忘季哉”告廪献千石之粟告府献五百金告驺私厩献良马固车二乘因令奄将宫人之美妾二十人并遗季也栾子因相谓曰“为公者必利不为公者必害吾曹何爱不为公”因私竞劝而遂为之薛公以人臣之势假人主之术也而害不得生况错之人主乎夫驯鸟者断其下翎则必恃人而食焉得不驯乎夫明主畜臣亦然令臣不得不利君之禄不得无服上之名夫利君之禄服上之名焉得不服

说二

申子曰“上明见人备之其不明见人惑之其知见人饰之不知见人匿之其无欲见人司之其有欲见人饵之故曰吾无从知之惟无为可以规之

一曰申子曰“慎而言也人且知女慎而行也人且随女而有知见也人且匿女而无知见也人且意女女有知也人且臧女女无知也人且行女故曰惟无为可以规之

田子方问唐易鞠曰“弋者何慎”对曰“鸟以数百目视子子以二目御之子谨周子禀”田子方曰“善子加之弋我加之国”郑长者闻之曰“田子方知欲为禀而未得所以为禀夫虚无无见者禀见

一曰齐宣王问弋于唐易子曰“弋者奚贵”唐易子曰“在于谨禀”王曰“何谓谨禀”对曰“鸟以数十目视人人以二目视鸟奈何不谨禀也故曰‘在于谨禀’也”王曰“然则为天下何以为此禀今人主以二目视一国一国以万目视人主将何以自为禀乎”对曰“郑长者有言曰‘夫虚静无为而无见也’其可以为此禀乎

国羊重于郑君闻君之恶己也侍饮因先谓君曰“臣适不幸而有过愿君幸而告之臣请变更则臣免死罪矣

客有说韩宣王宣王说而太息左右引王之说之以先告客以为德

靖郭君之相齐也王后死未知所置乃献玉珥以知之

一曰薛公相齐齐威王夫人死中有十孺子皆贵于王薛公欲知王所欲立而请置一人以为夫人王听之则是说行于王而重于置夫人也王不听是说不行而轻于置夫人也欲先知王之所欲置以劝王置之于是为十玉耳而美其一而献之王以赋十孺子明日坐视美珥之所在而劝王以为夫人

甘茂相秦惠王惠王爱公孙衍与之间有所言“寡人将相子”甘茂之吏道穴闻之以告甘茂甘茂入见王“王得贤相臣敢再拜贺”“寡人托国于子安更得贤相”对曰“将相犀首”王曰“子安闻之”对曰“犀首告臣”王怒犀道之泄乃逐之

一曰犀首天下之善将也梁王之臣也秦王欲得之与治天下犀首曰“衍人臣也不敢离主之国”居期年犀首抵罪于梁王逃而入秦秦王甚善之樗里疾秦之将也恐犀首之代之将也凿穴于王之所常隐语者俄而王果与犀首计吾欲攻韩奚如”犀首曰“秋可矣”王曰“吾欲以国累子子必勿泄也”犀首反走再拜曰“受命”于是樗是疾已道穴听之矣郎中皆曰“兵秋起攻韩犀首为将”于是日也郎中尽知之于是月也境内尽知之王召樗里疾曰“是何匈匈也何道出”樗里疾曰“似犀首也”王曰“吾无与犀首言也其犀首何哉”樗里疾曰“犀首也羁旅新抵罪其孤是言自嫁于众”王曰“然”使人召犀首已逃诸候矣

堂谷公谓昭候曰“今有千金之玉卮而无当可以盛水乎”昭候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乎”昭候曰“可”对曰“夫瓦器至贱也不漏可以盛酒虽有千金之玉卮至贵而无当漏不可盛水则人孰注浆哉今为人之主而漏其君臣之语是犹无当之玉卮也虽有圣智莫尽其术为其漏也”昭候曰“然”昭侯闻堂谷公之言自此之后欲发天下之大事未尝不独寝恐梦言而使人知其谋也

一曰堂谷公见昭候曰“今有白玉之卮而无当有瓦卮而无当君渴将何以饮”君曰“以瓦卮”堂鸡公曰“白玉之卮美而君不以饮者以其无当耶”君曰“然”堂谷公曰“为人主而漏泄其君臣之语譬犹玉卮之无当”堂谷公每见而出昭候必独卧惟恐梦言泄于妻妾

申子曰“独视者谓明独听者为聪能独断者故可以为天下主

说三

宋人有酤酒者升概甚平遇客甚谨为酒甚美县帜甚高然而不售酒酸怪其故问其所知闾长者杨倩倩曰“汝狗猛耶”曰“狗猛则酒何故而不售”曰“人畏焉或令孺子怀钱挈壶雍而往酤而狗迓而龁之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夫国亦有狗铬有道之士怀其术而欲以明万乘之主大臣为猛狗迎而龁之此人主之所以蔽肋而有道这士所以不用也故桓公问管仲“治国最奚患”对曰“最患社鼠矣”公曰“何患社鼠哉”对曰“君亦见夫为社者乎树木而涂之鼠穿其间掘穴托其中熏之则恐焚木灌之则恐涂阤此社鼠之所以不得也今人君之左右出则为势重而收利于民入则比周而蔽恶于君内间主之情以告外外内为重诸臣百吏以为富吏不诛则乱法诛之则君不安据而有之此亦国之社鼠也”故人臣执柄而擅禁明为己者必利而不为己者必害此亦猛狗也夫大臣为猛狗而龁有道之士矣左右又为社鼠而间主之情人主不觉如此主焉得无壅国焉得无亡乎

一曰宋之酤酒者有庄氏者其酒常美或使仆往酤庄氏之酒其狗龁人使者不敢往乃酤他家之酒问曰“何为不酤庄氏之酒”对曰“今日庄氏之酒酸”故曰“不杀其狗则酒酸”一曰桓公问管仲曰“治国何患”对曰“最苦社鼠夫社木而涂之鼠因自托也熏之则木焚灌之则涂阤此所以苦于社鼠也今人君左右出则为势重以收利于民入则比周谩侮蔽恶以欺于君不诛则乱法诛之则人主危据而有之此亦社鼠也”故人臣执柄擅禁明为己者必利不为己者必害亦猛狗也故左右为社鼠用事者为猛狗则术不行矣

尧欲传天下于舜鲧谏曰“不祥哉孰以天下而传之天匹夫乎”尧不听举兵而诛杀鲧于羽山之郊共工又谏曰“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又举兵而诛共工于幽州之都于是天下莫敢言无传天下于舜仲尼闻之曰“尧之知舜之贤非其难者也夫至乎诛谏者必传之舜乃其难也”一曰“不以其所疑败其所察则难也

荆庄王有茅门之法“群臣大夫诸公子入朝马蹄践霤者廷理斩其辀戮其御”于是太子入朝马蹄践霤廷理斩其辀戮其御太子怒入为王泣曰“为我诛戮廷理”王曰“法者所以敬宗庙尊社稷故能立法从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焉可诛也夫犯法废令不尊敬社稷者是臣乘君而下尚校也臣乘君则主失威下尚校则上位危威失位危社稷不守吾将何以遗子孙”于是太子乃还走避舍露宿三曰北面再拜请死罪

一曰楚王急召太子楚国之法车不得至于茆门天雨廷中有潦太子遂驱车至于茆门廷理曰“车不得至茆门至茆门非法也”太子曰“王召急不得须无潦”遂驱之廷理举殳而击其马败其驾太子入为王泣曰“廷中多潦驱车至茆门廷理曰‘非法也’举殳击臣马败臣驾王必诛之”王曰“前有老主而不逾后有储主而不属矜矣是真吾守法之牙也”乃益爵二级而开后门出太子勿复过

卫嗣君谓薄疑曰“子小寡人之国以为不足仕则寡人力能仕子请进爵以子为上卿”乃进田万顷薄子曰“疑之母亲疑以疑为能相万乘所不窕也然疑家巫有蔡妪者疑母甚爱信之属之家事焉疑智足以信言家事疑母尽以听疑也然已与肄言者亦必复决之于蔡妪也故论疑之智能以疑为能相万乘而不窕也论其亲则子母之间也然犹不免议之于蔡妪也今疑之于人主也非子母之亲也而人主皆有蔡妪人主之蔡妪必其重人也重人者能行私者也夫行私者绳之外也而疑之所言法之内也绳之外与法之内仇也不相受也

一曰卫君之晋谓薄疑曰“吾欲与子皆行”薄疑曰“媪也在中请归与媪计之卫君自请薄媪“疑君之臣也君有意从之甚善”卫君曰“吾以请之媪媪许我矣”薄疑归言之媪也“卫君之爱疑奚与媪”媪曰“不如吾爱子也”“卫君之贤疑奚与媪也”曰“不如吾贤子也”“媪与疑计家事已决矣乃更请决之于卜者蔡妪今卫君从疑而行虽与疑决计必与他蔡妪败之如是则疑不得则长为臣矣

夫教歌者使先呼而诎之其声反清徵者乃教之

一曰教歌者先揆以法疾呼中宫徐呼中徵疾不中宫徐不中徵不可谓教

吴起卫左氏中人也使其妻织组而幅狭于度吴子使更之其妻曰“诺”及成复度之果不中度吴子大怒 其妻对曰“吾始经之而不可更也”吴子出之其妻请其兄而索入其兄曰“吴子为法者也其为法也且欲以与万乘致功必先践之妻妾然后行之子毋几索入矣”其妻之弟又重于卫君乃因以卫君之重请吴子吴子不听遂去卫而入”

一曰吴起示其妻以组“子为我织组令之如是”组已就而效之其组异善起曰“使子为组令之如是而今也异善何也”其妻曰“用财若一也加务善之”吴起曰“非语也”使之衣而归其父往请之吴起曰“起家无虚言

晋文公问于狐偃曰“寡人甘肥周于堂卮酒豆肉集于宫壶酒不清生肉不布杀一牛遍于国中一岁之功尽以衣士卒其足以战民乎” 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弛关市之征而缓刑罚其足以战民乎” 狐子对曰“不足”文公曰“吾民之有丧资者寡人亲使郎中视事有罪者赦之贫穷不足者与之其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不足此皆所以慎产也而战之者杀之也民之从公也为慎产也公因而迎杀之失所以为从公矣”曰然则何如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令无得不战”公曰“无得不战奈何”狐子对曰“信赏必罚其足以战”公曰“刑罚之极安至”对曰“不辟亲贵法行所爱”文公曰“善”明日令田于圃陆期以日中为期后期者行军法焉于是公有所爱者日颠颉后期吏请其罪文公陨涕而忧吏曰“请用事焉”遂斩颠颉之脊以徇百姓以明法之信也而后百姓皆惧曰“君于颠颉之贵重如彼甚也而君犹行法焉况于我则何有矣”文公见民之可战也于是遂兴兵伐原克之伐卫东其亩取五鹿攻阳胜虢伐曹南围郑反之陴罢宋围还与荆人战城濮大败荆人返为践土之盟遂成衡雍之义一举而八有功所以然者无他故异物从狐偃之谋假颠颉之脊也

夫痤疽之痛也非刺骨髓则烦心不可支也非如是不能使人以半寸砥石弹之今人主之于治亦然非人不知有若则安欲治其国非如是不能听圣知则诛乱臣 乱臣者必重人重人者必人主所甚亲爱也人主所甚亲爱也者是同坚白也夫以布衣之资欲以离人主之坚白所爱是犹以解左髀说右髀者是身必死而说不行者也

译文

君主用来控制臣下的方法有三种

对权势不能加以驯化的臣下君主就要把他除掉师旷的回答晏婴的议论都丢掉了利用权势控制臣下这种易行的办法而去称道实施恩惠争取民众这种困难的办法这就如同和野兽赛跑不知道除掉祸害祸害可以及早除掉在子夏解释春秋时所说的话中已表达出来了“善于掌握权势的君主及早杜绝臣下作奸的苗头”所以季孙为孔子的门徒滥用权势而向他提出指责何况把这样的事移于君主呢因此姜太公杀掉不为君主所用的狂禖就像奴仆不乘貌似雄骏的劣马一样卫嗣公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拿鹿不能驾车来说明不能用如耳为相薛公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在一对孪生子赌博时用权术吓唬他们这些人都懂得君臣之间利害关系是相反的所以明君豢养臣下的道理在养乌鸦的故事中可以体现出来

君主成了群臣共同对准的目标因此君主如果表现出爱憎就会被臣下利用这样君主就被迷惑了君主把听到的话泄露出去臣下就难以向君主进言君主也就做不到神明了有关的解说在“说二”中申不害讲君主应该在六个方面谨慎小心以及唐易鞠谈论七射飞禽的道理不这样做的祸患在国羊用表示悔改来试探君主对他的态度和韩宣王的近侍从宣王的叹息中窥探到他的态度阐明上述观点的有靖郭君用十个玉珥测试齐威王爱哪个妾以及甘茂派人从小洞里偷听到秦惠王的话因而用计陷害犀首堂谿公懂得术所以问及玉杯无底来说明君主不能把群臣的话泄露出去韩昭侯能用术所以才能听取堂谿公的话而独自睡觉以免泄密明君的治国原则表现在申不害劝说君主遇事要能独断的议论里

法术不能推行总是有缘故的卖酒人不杀掉他的恶狗酒就会发酸国家也有恶狗况且君主的近侍都像是躲在社坛里的老鼠一般的君主都不能像尧那样一再杀掉反对自己决定的人不能像楚庄王答复太子时那样把坚决执法的臣子看作是最好的臣子而都像薄媪那样自家的主张却要取决于蔡巫婆要区分贤能的人和无能的人就用教歌之类的方法先予以测试吴起因为爱妻织的布不合规定而把她休掉晋文公因爱臣颠颉不遵从法令而把他杀掉都是违反自身感情的所以能让人治疗毒疮的人一定是那些能忍痛的人

以上是经文部分

说一

奖赏称赞不能使他奋勉惩罚谴责不能使他畏惧责加到身上都无动于衷就应当除掉他

齐景公到晋国随晋平公饮洒师旷陪坐齐景公向师旷请教如何处理政事“您将用什么来教我呢”师旷说“您一定要施惠于民罢了”饮到一半的时候酒兴正浓又向师旷请教如何处理政事“您用什么来教我”师旷说“您一定要施惠于民罢了”景公出门去住处师旷送行景公又向师旷请教如何处理政事师旷说“您一定要施惠于民罢了”景公回到住处考虑着这句话酒还没有醒就明白了师旷说话的意思--公子尾公子夏是齐景公的两个弟弟很得齐国民众的心他们的私家又富又贵民众又喜欢他们可以和公室相比这是危及君位的事情现在叫我施惠于民大概就是让我和两个弟弟争夺民众吧--于是景公回到齐国发放米仓粮食给予贫困民众散发财库多余钱财去赏给孤寡人家米仓没有陈年的粮食财库没有多余的钱财君主没有临幸过的宫女嫁了出去七十岁以上的人可以得到国家供给的粮食这是把恩德布施给民众用来和两个弟弟争夺民众过了两年两个弟弟出逃公子夏逃到楚国公子尾逃到晋国

齐景公和晏子在渤海游玩登上柏寝的台观回头眺望自己的国都“真美啊广大弘阔雄伟壮观后代谁能拥有这样的国都”曼子回答说“大概是田成子吧”景公说“我拥有这个国都却说田成子会拥有为什么”曼子回答说“田成子很得齐国的民心他对待民众向上请求爵位俸禄赐给大臣向下私自增大量器出贷粮食缩小量器来回收杀一头牛自己只拿一盘肉剩下的用来供养士人一整年的布帛自己只取七丈二尺剩下的都给士人穿所以集市上木头的价格不比山上的贵湖泊里的鱼蚌的价格不比海里的贵您加重搜刮而田成子更多地施舍齐国曾遇特大荒年路边饿死的人不能数清父子相携投奔田成子的没有听说不能活下去的所以全国民众都相聚歌唱道‘哎呀快要完了吧成了还是去投奔田成子上说‘虽然没有什么恩德施给你们你们却高兴得又歌又舞’现在从田成子的恩德和民众的歌舞来看民众都将情愿投奔他了所以说‘大概是田成子吧”’齐景公眼泪汪汪地说“不是太悲哀了吗我享有的国家却被田成子占去了现在该怎么办呢”曼子回答说“您何必担忧呢如果您想夺回它就亲近贤人疏远不贤的人治理混乱的局面放宽刑罚救济贫困抚恤孤寡施行恩惠资助不富裕的人民众就会归心于您那么即使有十个田成子又能把您怎么样呢

有人说景公不懂得使用权势师旷晏子不懂得除去祸患打猎的人凭借车厢的安稳依靠六匹马的脚力用王良帮助驾车那么自身毫不费力就可以轻易地追上轻捷的野兽了现在丢掉车厢的便利舍弃六匹马的脚力和王良的驾驭却下车跑着追逐野兽那么即使是楼季那样的快腿也没有追上野兽的时候了依靠良马坚车就是奴仆驾车追赶野兽力量也会有余国家好比君主的车权势好比君主的马不运用权势来限制和处罚那些擅施仁爱的臣子而一定要用丰厚的恩惠和普通人同样做法去争取民众这样的做法都像是不利用君主的车子不依仗马的便利丢掉车子而下地跑路一样所以说齐景公是不懂得运用权势的君主而师旷晏子是不懂得除去祸患的臣子

子夏说春秋上记载臣杀君子杀父的事件要以十为单位来计算这不是一天就都积累起来的而是逐渐积累以至于此的”凡是奸人阴谋活动的时间长了势力就有所积累积累多了力量就大力量大了就能杀人所以明君应该及早消灭他们现在田成子作乱有苗头露出来了但君主不杀他晏子不让他的君主禁止侵权犯法的臣子却让他的君主施行恩惠结果齐简公受到了祸害所以子夏说“善于掌握权势的人要及早杜绝奸邪的苗头

季孙做鲁相子路做邱邑的长官鲁国在五月份发动民众开挖长沟在开工期间子路用自己的俸粮做成稀饭邀请挖沟的人到五父路上来吃孔子听说后叫子贡去倒掉他的饭砸烂盛饭的器皿“这些民众是属于鲁君的你干吗要给他们饭吃”子路勃然大怒握拳露臂走进来质问说“先生憎恨我施行仁义吗从先生那里学到的就是仁义所谓仁义就是与天下的人共同享有自己的东西共同享受’自己的利益现在用我自己的俸粮去供养民众为什么不行”孔子说“子路好粗野啊!我以为你懂了你竟还不懂你原来是这样的不懂得礼你供养民众是爱他们礼法规定天子爱天下诸侯爱国境以内大夫爱官职所辖士人爱自己的家人越过应爱的范围就叫冒犯现在对于鲁君统治下的民众你却擅自去爱这是你在侵权不也属胆大妄为吗”话没说完季孙的使者就到了责备说“我发动民众而驱使他们先生让弟子给徒役吃饭是想夺取我的民众吗”孔子驾车离开了鲁国以孔子的贤明而季孙又不是鲁君对于以臣子的身分借用君主的权术能在危害还没有形成之前就及早杜绝使子路不能施行个人的恩惠使危害不致发生何况是君主呢用齐景公的权势去禁止田常争取民众的越轨行为那就必定不会出现被劫杀的祸患了

姜太公受封于东方的齐国齐国东海边上有兄弟二人名叫狂禖华士是隐居的士人他们确定为人宗旨说“我们不臣服天子不交结诸侯靠自己耕作吃饭靠自己挖井喝水我们无求于人不要君主给的名声不要君主给的俸禄我们不为做官忙碌而要从事体力劳动”姜太公到了齐都营丘派官吏捕杀了他们作为最先问斩的对象周公旦在鲁国听到这件事后派出紧急的传信专车前往向姜太公询问说“这两位是贤士现在您有了封国而杀了贤士为什么”姜太公说“这兄弟两个确定为人宗旨说‘我们不臣服天子不交结诸侯靠自己耕作吃饭靠自己挖井喝水我们无求于人不要君主给的名声不要君主给的俸禄我们不为做官忙碌而要从事体力劳动’他们不臣服天子的话那我就不可能把他们看作臣子了他们不结交诸侯的话那我就不可能派他们出使了靠自己耕作吃饭靠自己挖井喝水不求助于别人的话那我就不可能用赏罚来勉厉和约束他们况且他们不要君主给的名位即使聪明也不能为我所用他们不仰望君主授予的俸禄即使贤明也不能为我立功他们不愿意做官就无法管教不接受任用就对上不忠再说先王之所以能驱使臣民不是依靠爵禄就是依靠刑罚现在爵罚都不足以驱使他们那么我将做谁的主子呢不打仗立功而显贵不耕田种地而扬名这又不是来教化国人的办法假如有匹马在这儿像良马的样子是天下最好的马但驱赶它它不上前制止它它不停步叫它左它不左叫它右它不右那么奴仆虽然低贱也不依托它的脚力奴仆之所以希望把脚力寄托在良马身上是因为依托良马可以得到利益避免危害现在不受人的支配奴仆虽然低贱也不依托它的脚力了这样他们自以为是世上的贤士而不愿为君主所用自以为行为好到了极点而不肯为君主卖力这不是明君可以用作臣子的也就像良马不可以使唤一样因此我要杀掉他们

另一种说法姜太公被封在东方的齐国东海边有个贤士叫狂禖姜太公听说后前去登门求见三次在门前停下马车狂禖都不答应见面姜太公将处死他当此之时周公旦在鲁国驾车前去制止等赶到齐地姜太公已杀了狂棋周公旦说“狂禖是天下的贤士您为什么要杀他”姜太公说“狂禖主张不臣服天子不交结诸侯我伯他扰乱法度改变教令所以拿他作第一个问斩的对象假如有一匹马在这里样子很像良马但是赶了它不走动拉了它不前进即使是奴仆也不会把脚力寄托在它拉的车子”如耳游说卫嗣公卫嗣公又高兴又叹息近侍说“您为什么不任命他为相国”卫嗣公说“一匹像鹿的马可以标价千金然而有价值千金的马没有价值千金的鹿因为马能为人所用而鹿不能为人所用现在如耳是做大国相国的材料表现出要到大国谋职的意愿他的心不在卫同虽有辩才和智谋也不能为我所用我因此不任他为相

薛公做魏昭王的相国时昭王近侍中有一对孪生子名叫阳胡潘其很受昭王的器重但不肯替薛公效劳薛公为此感到忧虑于是就召他们来赌博薛公给他们每人一百金让他们兄弟二人赌博一会儿又给每人增加二百金刚赌了一会儿传达官通报门客张季的儿子在门口薛公悖然大怒拿出兵器交给传达官说“杀了他我听说张季不肯为我效劳”一会儿刚好张季的党羽在边上“不是这样的我私下听说张季为您出力很多只是他暗中出力您没有听到罢了”薛公就停了下来不再杀门客张季的儿子并厚礼相待“过去我听说张季不为我效劳所以想杀他现在知道他确实为我出力我怎么能忘了他呢!”于是通知管粮仓的人送给他千石粮食通知管财库的人送给他五百金通知养马的人从自己的马棚里拿出好马坚车二乘送给他接着还命令宦官把宫中的二十个美女一并送给张季孪生子就商量说“既然为薛公效劳一定获利不为薛公效劳一定受害我们为什么不情愿为薛公效劳”因而私下争相劝勉并行动起来替薛公效劳薛公以臣子的势位假借君王的权术使祸害不能发生何况把这种权术移用到君主身上呢

驯养乌鸦的人要剪断乌鸦的翅膀和尾巴下边的羽毛剪断翅膀和尾巴上的羽毛后乌鸦就必须靠人喂养怎能不驯服呢明君蓄养臣子也是这样要使臣子不得不贪图君主给他的俸禄不得不臣服君主给他的名位贪图君主给的俸禄臣服君主给的名位怎么能不驯服呢

说二

申不害说“君主的明察如果显露出来人们就会防备他君主的糊涂如果显露出来人们就会迷惑他君主的智慧显露出来人们就会美化他君主的愚蠢显露出来人们就会蒙蔽他君主没有欲望显露出来人们就会探测他君主有欲望显露出来人们就要引诱他所以说我没有办法知道其中奥妙只有无为可以窥测它的端倪

另下种说法申不害说“言行谨慎了人们将会探测你行动谨慎了人们将会跟踪你智慧显露出来了人们将会躲开你愚蠢显露出来了人们将会算计你有智慧人们将躲避你没有智慧人们将对你采取行动所以说只有无为可以窥测其中奥妙”田子方问唐易鞠说“射飞禽的人要谨慎什么”唐易鞠回答说“鸟用几百只眼睛看着你你只用两只眼睛防备它们你要谨慎地密闭你的谷仓”田子方说“好你把这个道理用在射飞鸟上我把这个道理用在治理国家上”郑长者听到后说“田子方知道要守护谷仓却不知道守护谷仓的办法那些虚静无为不外露的人才能守护谷仓

另一种说法齐宣王向唐易鞠求问射飞鸟的方法“射飞鸟的人看重什么”唐易鞠说“在于谨慎地守护谷仓”宣王说“什么叫做谨慎地守护谷仓”唐易鞠说“鸟用几十只眼睛看着人人用两只眼睛看着鸟怎么能不谨慎地守护谷仓”宣王说“那么用什么方法像守护谷仓那样来守护国家呢现在君主用两只眼睛看着全国而一国的人用上万只眼睛看着君主将用什么方法自己守护国家这个谷仓呢”唐易鞠回答说“郑长者说过这样的话‘虚静无为不要外露’大概这样的方法就可以防卫国家这个谷仓了”国羊受到郑君重用听说郑君厌恶自己就在侍奉饮酒时趁机先对郑君说“我如果不幸犯有错误深望您能告诉我请让我改正过错那样我就可以免除死罪了

有个客人向韩宣王游说宣王又高兴又叹息君王近侍就把韩王对说客表示满意的态度争先告诉说客以此做人情靖郭君田婴做齐相时齐王的正纪死了田婴不知道立谁为正纪就进献珠玉耳饰来了解真情

另一种说法薛公田婴担任齐相齐威王的夫人死了宫中有十个姬妄都被王宠爱着薛公想了解齐王打算立哪个姬妄为夫人然后请求立这个人为夫人齐王听从了就是建议取得成功而在立夫人这件事上被齐王看重齐王不听就是建议失败而在立夫人这件事上被齐王看轻田婴想先知道齐王想立的人然后再去劝王立她于是制作了十个珠玉耳饰并把其中一个制作得特别精美一起献给齐王齐王把十个耳饰授给十个姬妄第二天侍坐时田婴就观察那只精美的耳饰由谁佩带就劝齐玉立谁为夫人甘茂做秦惠王的相惠王喜爱公孙衍和他私下有话说“我准备立你为相”甘茂手下的小官吏从孔洞里偷听到这件事就去告诉了甘茂甘茂进见惠王“大王得到贤相我冒昧前来拜贺”惠王说“我把国家托付给你怎会另外得到贤相”甘茂回答说“您准备立犀首将军公孙衍为相”惠王说“你怎么听说的”甘茂回答说“公孙衍告诉我的”惠王对公孙衍泄露秘密很生气就赶走了他

另一种说法犀首是天下的良将是魏惠王的臣子秦惠王想用犀首一起治理国家犀首说“我是做人臣子的不敢离开魏国”过了一年犀首因犯罪受到魏王的处罚逃到秦国秦王对他很好樗里疾是秦国的将领担心犀首会代他为将在秦王经常说秘密话的地方挖了一个小洞不久秦王果真和犀首商量“我想攻打韩国怎么样”犀首说“秋天可以”素王说“我想劳你负责国家大事你一定不要外泄”犀首倒退着拜两拜说“接受命令”这时候梧里疾也从小洞里听到他们的谈话了秦王近侍都说“秋天起兵攻打韩国犀首担任将领”就在这一天里侍从都知道了就在这个月里国境以内部知道了秦王召见樗里疾说“为什么这样喧哗消息是从哪里出去的’’樗里疾说“好象是犀首”秦王说“我没有跟犀首讲过为什么说是犀首讲的呢”樗里疾说“犀首在秦国寄居由于刚受过处罚心里感到孤单想通过这样的话取悦于众人”秦王说“对”派人召见犀百犀首已逃往别国了堂谿公对韩昭侯说“假如有个价值千金的玉杯上下贯通没有底于可以用来盛水吗”昭侯说“不可以”“有陶器不漏水可以用来盛酒吗”昭侯说“可以”堂谿公说“陶器是最不值钱的如果不漏就可用它盛酒虽然有价值千金的玉杯最值钱但没有底不能盛水那么还有什么人往里面倒饮料呢现在贵为人君而泄漏群臣言论这就好象没有底的玉杯一样臣下虽有极高的智慧也不肯充分献出自己的谋略因为伯它被泄露出去”昭侯说“对”昭侯听了堂谿公的话从这以后想对天下采取大的行动没有不是单独睡觉的唯恐说梦话而让别人知道计谋

另一种说法堂谿公进见韩昭侯说“假如有白玉杯而没底有陶瓷杯而有底你渴了将用什么喝水”昭侯说“用陶瓷杯”堂谿公说“白玉杯很美而您不用它喝水是因为它没有底吧”昭侯说“是的”堂谿公说“做君主的泄露群臣的言论就好比玉杯没有底”堂谿公每次进见完出去后昭侯必定单独睡觉唯恐讲梦话泄密给妻妾

申不害说“能独自观察问题叫明能独自听取意见叫聪能独自决断的人就可以做天下的王

说三

宋国有一个卖酒的人量酒非常公平待客非常殷勤酿酒非常醇美酒旗挂得又高又显眼但却卖不出去酒都变酸了他对此感到诧异不知原因何在就去问他熟悉的地方长老杨倩杨倩说“你养的狗凶吗”他说“狗凶可是酒为什么就卖不出去呢”杨倩说“人们伯狗呀有人让小孩子揣着钱拿着壶瓮去买洒猛狗却迎上来咬他这就是酒变酸而卖不出去的原因”国家也有猛狗法术之士怀有治国的策略想使大国的君主明察起来大臣却像猛狗一样迎上去乱咬这也就是君主被蒙蔽和挟持而法术之士不能受到重用的原因所在所以齐桓公问管仲“治理国家最怕什么”管仲回答说“最怕社坛里的老鼠呀”桓公说“干吗要伯社坛里的老鼠呢”管仲回答说“您曾看见过那些做社坛的人吗把木头树起来涂上泥巴老鼠咬穿了木头挖洞藏身在里面用烟火熏它吧又伯涂上的泥巴掉下来这就是捉不到社鼠的原因现在君主身边的近侍在朝廷外就卖弄权势从民众那里榨取利益在朝廷内就紧密勾结在君主面前隐瞒罪恶在宫内刺探君主的情况告诉宫外的同党内外勾结助长权势群臣百官以此获得富贵官吏不诛杀他们国法就要受到扰乱诛杀他们君主就不得安宁他们控制着君主也就是国家的社鼠啊”所以臣子掌握权势操纵法令向人表明为他卖力的人必有好处不为他卖力的人必有祸患这也就是猛狗大臣既像猛狗一样迫害法术之士左右近侍又像社鼠一样刺探君主内情而君主却不能察觉这样君主怎能不受蒙骗国家怎能不衰亡呢

另一种说法宋国卖酒的人中有个叫庄氏的他的酒一直很美有人派仆人前去买庄氏的酒庄家的狗乱咬仆人不敢去就买了别家的酒有人问道“为什么不买庄氏的酒”仆人回答说“今天庄氏的酒酸”所以说不杀掉庄氏的狗酒就会变酸桓公问管仲说“治理国家害怕什么”管仲回答说“最怕社鼠社坛立了木头涂上泥巴老鼠趁势藏身在里面用烟熏它木头就会烧毁用水灌它涂上的泥巴就会掉下来这就是人们苦于社鼠的原因现在君主的左右近侍在朝廷外就卖弄权势从民众那里榨取利益在朝廷内就紧密勾结欺瞒隐罪来蒙骗君主不诛杀他们就会扰乱国法诛杀他们君主就会不安他们控制着君主也就是社鼠了”所以臣子掌握权势操纵法令向人表明为他卖力的人必有好处不为他卖力的人必有祸患这也就是猛狗所以左右近侍像社鼠掌权的大臣像猛狗治国的法术就行不通了

尧想把天下传让给舜鲧劝谏道“不吉利啊谁会把天下传让给平民呢”尧不听起兵在羽山郊外诛杀了鲧共工又劝谏道“谁会把天下传让给平民呢”尧不听又起兵在幽州都城杀了共工于是天下没有人敢说不要把天下传让给舜孔子听到后说“尧知道舜的贤明并不是困难的事至于杀掉那些劝阻一定传位给舜的人确实是困难的”另一种说法是孔子说“不因为进谏的人提出疑问而败坏自己明察的事情才是困难的啊

楚庄王有外朝的法规是“群臣大夫诸公子入朝有马蹄踏到屋檐下滴水处的执法官砍断他的车辕杀掉他的车夫”这期间太子入朝马蹄踩到屋循下滴水的地方执法官砍断他的车辕杀了他的车夫太子发怒了进去向庄王哭泣道“替我报仇杀了执法官”庄王说“法是用来敬宗庙尊社稷的所以能确定法制遵从法令尊敬社稷的是国家的臣子怎么可以诛杀呢违犯法制废除法令不尊敬社程的是臣下凌驾君主之上臣下侵犯君主臣下凌驾君主之上君主就失去威势下侵犯君主君主的地位就危险威势失去地位危险国家不能保有我将拿什么传给子孙”于是太子就回头跑开躲避到外面露宿了三天面北一再拜请给予死罪

另一种说法楚王急召太子--楚国法令规定车子不准坐到第二道门--天下着雨院子里有积水太子就把车子赶到了第二道门执法官说“车子不能到达第二道门到达第二道门是不合法的”太子说“国王召唤得很急我不能等到没有积水”接着就赶马向前执法官举起兵器刺向太子的马摧毁太子的车太子进去对楚王哭诉道“院子里积水很多我赶车到了第二道门执法官说不合法举起兵器刺我的马毁我的车父王一定要杀了他”楚王说“前有年老的君主他不越规办事后有接位的太子他也不去依附贤啊这真是我守法的臣子”于是就给执法官加了两级爵位开了后门让太子出去“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

卫嗣君对薄疑说“你嫌我国家小以为不值得做官我可是有能力满足你做官的要求让你进爵做上卿”就给了薄疑一万顷土地薄疑说“我的母亲爱我认为我能做到大国的相并有余力但我家有个姓蔡的老巫婆我母亲非常喜爱并听信她把家政都委托给她我的智慧足以议论家事我的母亲也完全听信我然而母亲已经和我商量过的事还要由蔡巫婆再来决定所以要说我的智慧才能母亲认为我能做大国的相而有余力要说亲密关系则是母子两人即使这样母亲还是不免要和蔡巫婆商量现在我和君主没有母子之间的亲密关系而君主身边却都是蔡巫婆之类的人物君主身边的蔡巫婆一定是握有权势的人握有权势的人是能够行私的人那些行私的人是可以逍遥法外的而我讲的则是按法办事非法与合法是完全对立的是不能相容的

另一种说法卫君要去晋国对薄疑说“我想和你一起走”薄疑说“老太太在家里请让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卫君亲自请问薄疑的老母亲薄疑母亲说“薄疑是您的臣子您有意让他随从您很好”卫君对薄疑说“我已经问过你母亲她答应我了”薄疑回家向母亲谈起这件事“卫君对我的爱和您对我的爱比起来怎么样呢”老太太说“不如我爱你”“卫君说我能干和母亲说我能干比起来怎么样呢”老太太说“不如我说你能干”“您和我商量家事已经决定了的还要和占卜的蔡老婆子商量后才决定现在卫君想让我跟他一起走虽已和我说定日后必会和其他像蔡老婆子一样的人去败坏它这样一来我就不能长久做臣子了

教歌的人先叫学唱的人放声高呼然后转变音调对那些能在转音之后回复到清越微音的才加以教授

另一种说法教歌的人先用音法测验要求学唱的人急呼合于宫调慢呼合于微调急呼不合宫调慢呼不合微调就不能算是教歌吴起是卫国左氏邑中乡的人让他妻子织丝带结果幅宽比要求的尺度窄些吴起让她改一下他妻子说“行”等到织成又量了量结果还是不符合要求的尺度吴起非常生气他妻子回答说“我开头就把经线确定好了不可以更改了”吴起休掉了她吴起妻子请求哥哥去要求回去她哥哥说“吴起是制定法令的人他制定法令是想用来为大国建立功业他必须首先在自己妻妄身上兑现然后才能推行开去你不要希望回去了”吴起妻子的弟弟被卫君重用就凭着被卫君器重的身份去请求吴起吴起不听从便离开卫国到楚国去了另一种说法吴起把丝织的带拿给他妻子看过“你为我织条丝带织成这样”丝带织成后一经比较新织的那条特别好吴起说“让你织条丝带要求像样品一样现在织得特别好为什么”他妻子说“用的材料是一样的只是额外多用了工夫所以更好”吴起说“这不是我的吩咐”让她穿好衣服把她休回娘家她父亲前去求情吴起说“我在家从不说空话

晋文公向狐偃询问道“我把美味甘食遍赐朝内臣子只有少量的酒肉放在宫内酒酿成后尚未澄清就给大家饮鲜肉不经存放就煮给大家吃杀一头牛也要普遍分给国人一年织成的布都给士兵做衣服穿这足以使民众为我打仗了吧”狐偃说“还不行”文公说“我的民众有丧失财产的我亲自派遣郎中去查看对有罪的人予以赦免对贫穷不足的人布施恩惠这足以使民众为我打仗了吧”狐偃回答说“还不行这些都是满足民众生存要求的办法而要他们打仗等于要杀死他们民众追随您是为了顺顺当当地活着您却违反他们的意愿而杀掉他们也就失去了民众跟从您的理由了”文公说“那么要怎样做才足以使民众为我打仗呢”狐偃说“使他们不得不去打仗”文公说“不得不去打仗怎么说呢”狐倡回答说“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大概足以使他们打仗了”文公说“怎样达到刑罚的最高境界”狐倡回答说“刑罚不避开亲近和显贵的人法治实施到你宠爱的人”文公说“好”第二天下令在圃陆打猎约定以中午为期限迟到的按军法处置这时有个文公爱重名叫颠颉的人迟到了官吏请君主定他的罪文公掉着眼泪很是犯愁官吏说“请让我对他用刑”于是腰斩了颠领拿他向百姓巡示用来表明有法必依此后百姓都非常害怕“国君对颠领的爱重是那么深切尚且按法治罪何况对于我们有什么值得留情的呢”文公见百姓可用以打仗了于是就起兵攻打原国战胜了对方攻打卫国让卫国的田亩吁陌方向改为东西向占领了五鹿地区攻取阳樊战胜虢国讨伐曹国向南围困郑国破坏了郑国的城垛解除对宋国的包围回兵和楚军在城淄开战大败楚军班师北上主持了在践土举行的盟会接着又成就了衡雍的结盟一下子就建立了八项功业所以能够这样没有其他原因只是由于听从了狐倡的主张借用了颠领的脊梁痈疽的疼痛不用石针刺入骨髓心里的烦苦就支持不了如果不是这样也就不肯让人用半寸长的石针去刺它现在君主治理国家也是这样不是不知道只有经过苦痛才能平安要想治理好国家不是这样就不能听信圣人智士而镇压作乱的奸臣作乱的奸臣一定是握有权势的人握有权势的人一定是君主非常亲近宠信的人君主非常亲近宠信的人就像坚和白不能离开石头而独立存在一样不能离开君主而存在以普通人的身分想要把君主和他所亲近的权臣分开等于是劝说右腿同意割掉左腿一样是不可能办到的这样一来自己一定会遭杀害而主张仍然不会被采纳的